傅山先生的《五峰山草書碑》,婉轉遒勁,團圓氣貫,豪邁不羈,脫略蹊徑,渾然蒼茫,不見端倪,氣韻連貫,磅礴奪人。作品在書寫時,繚繞錯落形成反復重迭的圈狀線條,連綿不斷,猶如古樹盤藤,龍騰虎躍,蛇行草伏,一筆而成,不但未感到繁縟,反覺得舒適輕快,自然流暢。其用筆圓勁連綿盤曲,提按有致又輕適,使轉縱橫,夭矯翻騰,有倨傲不可一世之概。此作堪稱草書藝術的典范。
五峰山,距壽陽縣城六十里,因其山勢五峰環(huán)繞,狀若蓮花而得名。龍泉寺處于五峰山中心,建于唐宋年間,經歷代重修,至明萬歷年間成現在的規(guī)模。因寺內有天然清泉而得名龍池寺,后改成龍泉寺。五峰山的著名卻因傅山的在此出家為道。
明末,李自成起兵后,傅山痛心于山河破碎,常懷恢復大志,直到明亡以前傅山一直致力于挽救明王朝的危覆。清兵入關,傅山又開始了長期、秘密的反清活動。崇禎十七年甲申年八月,清兵入關后不久便揮師入晉。傅山很快由反對義軍轉變?yōu)榉辞?。清軍攻占太原后,傅山攜母避亂壽陽盂縣山中,為保持氣節(jié),免遭剃發(fā)恥辱并為從事反清活動的便利,傅山到五峰山龍泉寺拜還陽真人郭靜中為師,出家為道士,排輩分為真字輩,故取名真山。
這年,傅山有詩作《甲申八月訪道師五峰山龍池不遇時道士在馬首偽署次又元韻》共三首。詩中說,他去拜訪郭還陽,恰逢郭在李自成農民軍的地方政府作客,不禁對道師與農民軍的親密關系贊嘆起來。詩中感嘆郭還陽不愧為居于市塵中的“大隱”,他不在乎世間的所謂“清濁”,不刻意模仿管寧避居遼東式的所謂“節(jié)操”,而是采取順應時代潮流的“地自由他天自?!钡碾S緣態(tài)度。
這年冬天,傅山再次過五峰山龍泉寺拜見郭還陽,二人作徹夜長談?!堆┲羞^五峰道師留夜談》一詩記錄了這次晤談經過:“山靈若相召,逢自長安來。紅綠不到眼,寒山生玉苔。王倪經四問,鮑照失多才。靜夜發(fā)微論,有身良可哀?!睆脑娭小巴跄咚膯枴薄ⅰ磅U照多才”等用典中,看出傅山對當時社會形勢驟變提出種種疑問,而郭還陽認為天不可回,人不可挽,勸他學習鮑照順應時變,韜光養(yǎng)晦。
從此之后,傅山穿朱衣,自號朱衣道人、丹崖翁、松僑、僑黃老人等,無不寓有對朱明的懷念和國破家亡的沉痛。他還以行醫(yī)作掩護,四處云游,進行秘密的反清活動。
傅山在五峰山龍泉寺居住過五年,其間他常為百姓寫字作畫,行醫(yī)看病,深受當地百姓愛戴,待師傅歸真后,才離開寺院,云游天下。五峰山龍泉寺里保存著傅山不少手跡,五峰山草書碑就是其中之一。
五峰山草書碑的來歷:傅山經罕山墮驢,只好住在郝家。郝德新,字舊甫,號濫盤,明諸生,晉王府儀賓,壽陽縣石河村人。所以郝舊甫持綾子請傅山書寫。傅山便作了一首論述草書藝術的詩,并以草書寫至一段綾子上。后劉霏得到了傅山草書手跡,并勒石于五峰山龍泉寺。其碑云:
“擘原羅鶩拙,腰復附驢疼。不謂中書管,猶如雍父舂。水光才一畫,花眼又雙庸。斷續(xù)團團構,枒杈艾納松。三杯忙上頓,一覺未療邛。回顧奔馳獸,旋駭竹木龍。為憐痂是嗜,能苦菜為俑。若作神符鎮(zhèn),差消鬼市崆?!?
此詩開頭先談了書法筆法都要創(chuàng)新,接著談到草書要講究線條優(yōu)美動人,接下來強調草書決不是胡寫亂畫。傅山恨不得將自己的書法化做正義的“神符”,去鎮(zhèn)滅邪惡的“鬼魅”。書如其人,這與之著名的“寧拙毋巧,寧丑毋媚,寧支離毋輕滑,寧真率毋安排”相輔相成,與之做人的操守異曲同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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